從前在他們河西的時候可沒這麽浪，哪怕是被送來陪他們這些蠻部首領，好吃好喝伺候著，還戰戰兢兢地像上刑，從頭到尾木頭人一樣無趣，如果都能像今晚這樣主動識趣，九蠻首領們也不會動不動就拗斷她們的脖子扔進河裏。

鬼蠻猊驚訝，派去的幾個暗哨也震撼，短短一個多月不見，曾經雌伏在他們河西九蠻麾下的二十萬叛蠻，精氣神噌噌飛漲，面色紅潤了，穿戴講究了，人也活泛愛說話了，連那群叛蠻首領都變得判若兩人。

蜥蠻豸萬般不甘心，兇戾地眼神盯著被拖拽過來的幾千個蠻女、蠻嫂，在他們這裏扭扭捏捏，哭喪著臉，如果過了河，跑到雨蠻的地盤上，立馬就能載歌載舞、自薦枕席了吧？賤人！全都是不知死活地賤人！

他面色陰鷙地激活七星鐮，一丈多長的巨大鐵鐮，刀刃映著火光，鋒利猙獰，他緩緩降下鐮鉤，指著面前的流蠻首領：“馬上給老子笑，讓你帶來的這些賤人也給老子笑！”

流蠻首領發懵，回過神的時候，他的頭顱已經飛到半空，雙目瞪得破眶而出，下方僵硬的軀體上，血柱噗噗噴出，染紅腳下的泥土。

一言不合就殺人，嚇得數千蠻女萎頓倒地，哇啊尖叫，蜥蠻豸更加惱火，手中的七星鐮一揮，喝令麾下精銳蠻民：“還等什麽？她們屬於你們了！”

數萬河西青壯桀桀嘿笑，豺狼一般地撲到蠻女群中，挑揀合心意的拖到河岸邊的篝火旁……

趁著河西蠻部精銳恣意縱欲的空隙，一只巨大的“禽鳥”撲扇著翅膀，淩空飛渡小天河，直奔幾十裏外的雨蠻山而去。

雀蠻槁遠遠看到巨鳥飛來，長籲一口氣，知道昔日的同伴叛逃成功，避開了河西九蠻的屠戮踐踏。

這個同伴沒趕上一個多月前的那場叛逃，雀蠻槁一直想著怎麽救他出來，今晚使用秘寶偷渡，一舉成功。

巨鳥落地，翅羽下鉆出七八個彪悍蠻民，為首的氣勢迫人，跟山蠻魃不相上下。

雀蠻槁高興地捶了他一拳：“懍，怎麽樣？路上還順利吧？”

“還行，可惜了茂，被蜥蠻豸割掉腦袋，死了，還有今晚被拖到河邊的幾千蠻女，很多人活不到明天早上了……”

雀蠻槁黯然，拍了拍他虬結地肩膀，“你們能逃出來就好，其它的以後再說。”

叫“懍”的彪悍蠻民左盼右顧，心裏覺得不踏實，戳了戳雀蠻槁的胳膊：“我就這麽領著族人過來了，不需要跟夔大山掌打個招呼？”

雀蠻槁笑得神秘兮兮：“打招呼是肯定需要的，但不是現在，別擾了我們大山掌的春宵好夢……”

今年河東的百蠻節，最讓人血脈噴張的環節由新任大山掌夔、新任大族長敖、新任大獠首魃三人拉開序幕，每人都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挑選一個心儀的蠻女，抱走共度一個沸騰地夜晚。

身為河東幾十萬蠻民裏最有智慧、最有威望、最有血性的代表，三人是眾多蠻女心儀的愛豆，不等他們開口挑選，就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數百上千的蠻女，隨便哪一個都美麗窈窕，眼巴巴地圍在三人腳下的山丘旁邊，希望他們能選中自己。

敖一如既往的倔強高冷，倒背著雙手，昂然離開山丘，他雖然恢覆了青壯之年的外貌，骨子裏還是把自己當成威嚴不容挑釁地長者。

一群蠻女被他的氣勢震懾，沒敢胡亂攪擾，目露期盼地看著山丘上另外兩位大首領——夔和魃，他們氣血蓬勃，單身未娶，不可能像敖那般澹然無求。

有兩個孿生蠻女自恃姿容妍麗，瞄上了魃，不等他開口點將，主動攀爬上山丘“自薦”。

周圍的哄笑聲震天，魃面露尷尬，被一對姐妹花左右簇擁著，踉蹌走下山坡，快要離開的時候，旁邊山蠻部落的篝火旁邊，數十名蠻女不甘心自家首領落到旁人枕邊，推出兩個最出挑的山蠻女子出面挑戰，要奪回自家首領。

雨來這才知道，百蠻節上，不止精壯蠻民爭奪美麗蠻女，蠻女們也可以爭奪剽悍出眾的蠻民，前者靠比拳頭修為，後者靠比歌舞臉蛋。

這場激烈地爭奪持續一個時辰，雙方依然未分勝負。

獠首魃開了這個頭，夔大山掌的“過夜權”也變得劍拔弩張，七八個蠻女躍躍欲試。

夔卻心無旁騖，直接選了一位盛裝麗服的優雅女子，舉止蹁躚若蝶，美得令人驚艷。

她側身坐在一頭酷炫的黑翎大鵬背上，赤著雙腳，穿著斑斕的羽裙，脖子上掛著兇獸牙齒，手腕和腳踝上戴著精致骨鐲，乍一看跟蠻荒女子沒什麽區別，一身牛奶般白膩的肌膚出賣了她。

熊熊篝火照耀下，娜姬無處遁形，被周圍嘩然驚嘆、嘖嘖起哄聲羞得滿臉漲紅，想要轉身逃走的時候，夔抱住了她，看都沒多看周圍簇擁著的蠻女一眼，直接離開。

她們失落、自慚、心有不甘，洶湧酸澀的情緒沖擊下，有人當場哭了起來。

娜姬沒料到會有這一幕，戳了戳夔的手臂上，肌肉虬勁有力，鐵疙瘩一般，這看在蠻女眼裏非常有吸引力吧？跟帝都貴女們的審美不大一樣。

她忍不住揶揄自己的“雇傭隨扈”：“沒想到你這麽受歡迎，我還以為你是不討女孩子們歡心，才找我救場。”

夔緊抿著嘴唇，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茬，穩穩抱著懷裏不老實的女人，埋頭往雨蠻山上走。

娜姬的身材在女子裏算是高挑，身材窈窕曼妙，但跟他一比就過於纖弱，被他輕松抱著離開溪水岸邊，一口氣從山腳爬到山頂，走進蠻神廟的偏殿裏。

左右神龕上擺著兩枚雞卵大的夜光石，照得房間裏影影綽綽，夔不引人註意地籲出一口氣，剛才那一段路走得他渾身冒汗，不是累，是緊張，或者是其它什麽奇怪情緒，心底火燒火燎，像藏著一只火焰兔一樣。

按照他跟娜姬的約定，當眾抱走了人，敷衍過河東蠻部，接下來他就得離開，讓娜姬好好休息。

或者是窗外的月色太美，他看得發了呆，或者今晚的心情太亢奮，他很想跟娜姬多說幾句閑話。

“從小到大，我每年都跟族人過百蠻節，今年是最熱鬧，最開心的。”

“當然，你終於突破開靈境，還被推舉為大山掌了，現在整個河東，都沒有人能擋在你前面。”

娜姬說得發自肺腑，她來到雨蠻部落以後，天天被關在山頂神廟裏，極少有機會能走走看看，就今晚半個時辰的所見所聞，就能讓她明白夔在這裏的威信和地位。

夔糾正娜姬的話，“蠻荒跟帝都是不同的，在這裏大家都依靠部落生存，個人榮辱跟部落的興衰息息相關，為了部落的延續，沒什麽不可以犧牲的。”

娜姬一怔：“包括心愛的女人？”

剛才在溪水岸邊，她看到了山蠻女子為了奪回自家首領的過夜權，使出渾身解數載歌載舞，折腰展喉，堅決不讓其他部落的女子得逞。

她問夔：“你將來是不是一定要娶蠻荒女子？或者必須是雨蠻部落的女子？”

夔搖頭，“部落首領都是要娶其他蠻部首領的女兒或者妹妹，偶爾也有例外，像我們老族長的兒子兕，他娶了帝都來的女子，還生了小族長。”

夔邊說邊打量娜姬，她穿著極為妖嬈的羽裙，全部使用兇禽的翎毛編織，斑斕炫目，月光下流光溢彩。

蠻荒的女子雖然愛穿獸裙、羽裙，卻極少有人能穿出娜姬這樣的風韻，讓人看一眼就移不開。

夔甚至有些後悔，不該帶她到溪邊去，讓那群大牲口圍觀，他敢打賭，那些混蛋現在還在嘖嘖叨咕娜姬，就算娜姬從此再不出現，他們也得惦記好多年。

“娜姬……”夔張張嘴，不知道該再聊些什麽。

遠處山腳下，傳來牲口猙恣意暢快地嗷吼聲，今晚這種日子，是羆蠻們最得意開心的時候。

身為河東唯二的強大蠻部，又長得彪悍精壯，非常受蠻女歡迎，上千頭跑出來過節的大牲口，人人懷裏都摟著豐腴曼妙的蠻女。

至於雨蠻部落的青壯族人，今晚但凡敢靠近溪水岸邊，鐵定會被熱情潑辣的蠻女勾走。

夔遲遲不離開神殿，也有這方面的擔心，雖然他跟娜姬約定是做戲，但族人們都不知道，還以為他真的跟帝都來的美麗女子共度春宵，他匆匆離開的話，肯定要被人嘀咕，甚至遷怒娜姬，認為她沒有盡心侍奉自家的山掌，讓他在這麽重要的日子掃興而去。

蠻荒之人護短，在他們眼中，自己部落的首領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，什麽公爵伯爵侯爵，統統靠後站。

夔猶豫著怎麽跟娜姬解釋，一開始他請娜姬幫忙敷衍族人的時候，並沒有想那麽多，此刻發現撒了一次謊，後面就要撒更多的謊。

比如敖、魃、猙這些人明早問他，跟娜姬共度一夜感覺怎麽樣？

他是老老實實說沒有，還是嗯嗯說很好呢？怎麽樣回答都不合適，說“沒有”會惹人恥笑，會激怒敖，說“很好”會褻瀆娜姬的聲譽，非常無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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